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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松了口气,耸肩道:“亡羊补牢,时犹未晚。若需属下出手收拾这些叛徒——”
古木鸢回过神来,拂袖道:“……不必,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。咱们铺设这许久的暗线,重重布局、机关算尽,临到收割时,岂有拱手让人之理?莫效昔日安陇旧事,因小失大,担误了正机。”
“什么?”素来反应机敏的鬼先生难得一愣。
“什么什么?”老人不耐烦起来,蹙眉疾色。
“您方才说“安陇旧事”……”鬼先生陪笑:
“属下愚鲁,未能明白尊意,尚祈开解一二。”
“那是先……”
老人才发现自己一时失神,无意间泄漏心绪,硬生生将后面的“帝”字吞了回去,面色微沉,并未接口。
他从未在下属面前谈论自己。“安陇旧事”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老人的口头禅,至少先帝还在时,这四个字就像是藤条鞭子,教训他那武功当世无敌的主君,总是出人意表地管用。
昔日独孤弋挥兵西进,欲角逐央土王座,头一个遇上的便是世袭安原郡公、为碧蟾朝末帝提拔为郡王,人称“并山王”的军头罗鋹。
罗鋹向来看不起独孤弋,抗击异族期间,常派兵奇袭独孤阀的辎重,或占领驻军新撤的城邑,没少干了趁火打劫的勾当,两边梁子不小。异族北归后,独孤弋挥兵央土,意在天下,罗鋹无意归附,既不放行,也没有堂堂一决的打算,东军遂设大营于黄泥沟,隔着郡内的大片田野遥遥盯着陇头、并山两城,双方装腔作势地打了几场不痛不痒的小架,死样活气的,骨子里等的是夏至麦熟。
“成大事不可无兵,拥大兵不可无粮。”
老人——当时他还不算太老,尚
没人敢答腔。
“我懂我懂。”
独孤弋连连挥手,咧嘴道:
“我干!你们全是一伙的!”
“神棍你说!我就听你的。说!”
称壮年——对毛躁飞扬的青年主公如是说。
讨厌柏人郡陶家的,可不止老人一个。
青年转过目光,冲他一抬下巴,咬牙切齿:
众将在主帅的铁拳下伏首噤声,沉默却不代表屈从。
“这支歌儿城里百姓都在唱,谁给我说说是什么意思?”
其时独孤阀军势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,犹如汲饱水的木棉。
割麦之事就此成为定局——要不是他们小看了孩子的无理取闹的话。
“你别!你开口就是一大套一大套的,净绕圈子骗人!你敢出声我就揍你!”
陇头城外的麦田,决定在这场长近三个月的对峙僵局里,谁才是最后的赢家。
安原郡的百姓久经战乱,都知道会出什么事。城外大兵带不走的,从来不会留给他们;异族如此,东军亦若。
独孤弋读书不多,指望他精研韬略,只能等下辈子投了。老人遂提取书中精华,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他听,同教庄稼汉没两样。
罗鋹城府之深脸皮之厚,天下皆知,但东军拥有龙蟠、凤翥两大军师,岂是好相与的?谁都料不到老人制订的破敌良策,最后竟未成功。
独孤弋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,就算天地间只剩下他的嚎啕,大人的世界也不会有一丁半点改变。这回连神棍都与他对着干了,妈的!
““陇陌雪,灰茫茫;陇头天,暗苍苍。””虎皮交椅前,总挂着笑容的主帅难得拉下脸,双手抱胸,逼人的虎目扫过两列文参武僚,瞪得众人一一低头:
这场被后世称为“蟠龙关大捷”的会战,堪称东军初期损失最惨、最令人尴尬的重大挫败。是役,指挥中枢分崩离析,将令不行,大军分裂成数股,暴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