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刀记(1-44卷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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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张低矮不平的“床”来。
  耿照年资既浅,与另一名弟子挤在板凳床上同睡,两个多月来也渐渐习惯。
  板凳床挨着墙,离地又近,透着一股阴冷的霉味。夜里无论是谁起床解手都得经过,有时黑灯瞎火的,一不小心碰着板凳脚,那些个年长的弟子抬脚便是一踹,啐痰咒骂。刚调到前堂时,耿照经常在睡梦中惊醒,然后睁着眼直到天亮。
  “怎么?又发恶梦啦?”背后一阵低声咕哝,轻微的震动透背而来,恍若呓语。
  耿照微感歉咎,只是凳上的空间十分狭小,两人均是枕臂贴背、侧卧而眠,并无摇头转身的余裕,悄声道:“没……没有。”那人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  也不知是谁被吵醒了,哑着嗓子低吼道:“肏他妈的日九!你再给老子吠一声试试!”呼的一声扔来一样物事,似是鞋袜外衣之类。
  寝室虽大,但二月天里夜晚犹寒,窗牖多半闭起挡风,那人稍一嚷嚷,满屋的人倒醒了三两成,纷纷咒骂:“吵什么吵!还给不给人睡觉?”起头的那人被风一吹,脑子清醒大半,自知理屈,兀自嘴硬道:“哪里是我?是日九那厮捣乱!你们啰唆什么!”
  睡在前门边上的鲍昶是执敬司的老人,是这间庚寅房里年纪最长、职级最高的弟子,大伙儿都说内堂早传出风声,说他今年有机会能升上“行走”一职,像何煦、钟阳他们一样跟在二总管身边办差,都对他巴结再三,言听计从。
  鲍昶揉着眼睛披衣坐起,也不点灯,隔着满室的漆黑,远远叫道:“好了,都给我闭嘴。不睡的,通通给我出去数星斗,数清了再回来睡!”众人这才噤声。
  而先前嚷嚷生事的那人名唤文景同,是山下王化   耿照想想也是,不觉苦笑。

  耿照叹了口气,跟着披衣行出。

  长孙一把抢过陶壶,笑得不怀好意。

  “对不起。”过了许久,耿照低声道。

  而长孙日九的情况则比耿照更加凄凉。

  日九瞇着小眼睛耸肩一笑,拎过溺壶就口。

  耿照虽有张天生的娃娃脸,可万万称不上俊美。

  耿照弄懂后颇为不豫,倒是长孙本人一点也不在意。

  “啊?”长孙日九接过陶壶,愣了片刻会过意来,摆了摆手。

  寒夜料峭,两人并肩倚坐,那把溺壶传来传去,不觉喝完小半壶。

  “还发恶梦?”日九变戏法儿似的从树影里摸出一个溺壶,仰头便饮。

  有家世撑腰,整间寝房里只有他不怕鲍昶,兀自叨叨絮絮,不肯罢休。

  “后来,你是怎么拿到衣服的?”跟日九混熟后,有一次耿照忍不住问。

  “别想白喝,这酒里我动了手脚。”他手摇溺壶,说得一本正经,扭动的大白被筒活像条胖毛

  耿照瞪大眼睛,见他津津有味地灌了几口,瓶口往耿照鼻尖儿下一递,扑面竟是一阵甜糯的米酒香。

  这个笑话流传许久,每当有新人来就会被提起,以致耿照短短两个月内,已在不同场合、不同人嘴里听过不下十遍。

  他进流影城第一天,往织造司领取衣袍鞋袜时,办事的老差员只瞥了一眼,劈头扔来两件单衣、两件外袍、两件裤子……从头到脚,什么都是两件两件的扔。

  鲍昶蹙起眉头,犹豫不过一瞬,隔空叫道:“耿照、日九,你们俩都出去。”众人一愣:“干耿照底事?是了,也只有他才会同日九说话,那两人原是一挂的。”

  武的不行,长孙倒写得一手好字,还能打算盘。每月前堂关帐前,长孙总会消失几天,然后才又红光满面的出现,问他去了哪儿,也只是神神秘秘笑着,绝口不提内情。